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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過去的夏天是公司團建的高峰期。疫情所限，許多公司焦慮團隊成員的凝聚力，因此想出各種辦法折騰員工，暴走、化緣、爬行、灌酒等項目五花八門。現代企業管理的荒誕，在團建過程中暴露無遺。而職場人在團建中，不僅要忍受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折磨，還要防范以團建為名的欺凌。

讓我們一起學習大悲咒，我想老板是個大壞蛋吧。

小胖子

我們是一家做寵物用品的電商，團建那天，老板要求我們在廣場上找到一個陌生人，在對方臉上用口紅畫上英文單詞“dog”。

我攔下了一位帶著孩子的媽媽，跟她說明情況，請求她幫忙。她瞪了我一眼，可能覺得我是神經病，拉著孩子迅速離開了。公司的90后們都在賣力地勸服路人，作為“職場老人”，我不想拖團隊的后腿，所以沒有直接退出。接連被路人拒絕了四次后，一個戴著眼鏡的高中女孩答應了我的請求。

橋

公司是做保健品的。有一次團建，老板不允許我們帶錢。我們一共12個人，團建開始時分成了6組，先分頭去為環衛工人“化緣”，結束后，還要靠去各個餐館“化緣”，找到愿意被我們說服、給我們12人提供午餐的餐館。

我和同事兩人在街邊徘徊許久，挑中了一家裝修簡單的中餐館。我跟老板娘說明公司的任務，表示只要能給我們12人一頓免費的午餐，我和同事愿意承擔一切雜事，包括掃地、擇菜、上菜、擦桌……一旁的同事聽我這么表態，趕忙配合著我，拿起掃帚開始掃地。

我又拿出手機，給老板娘展示我們上午給環衛工人“化”的食物。看完，老板娘信任了我們倆，找老板商量了一下，指著窗邊的桌子，說留給我們，隨意吃。好不容易豁出去說服了老板娘，同事的消息卻發來了。另外一對同事也“化”到了食物，通知我們，所有人去另一家火鍋魚吃飯。我們只好放下剛取得的成果，氣喘吁吁地離開。

哦

一次團建，老板逼著我們把燃著的火柴放進嘴里。雖然知道火會滅，但還是有人被嚇哭了。

小哈

我們公司是做快消品的。我參加過一次團建，讓我們在地上爬、吶喊，像傳銷組織一樣。那個活動叫“挑戰魔王”，魔王由老板扮演。一開始還好，我們只是對著魔王吶喊，給自己打雞血，但后來“魔王”要求我們中的一些人趴地上，手背在后面，爬到他面前。現在想來還是覺得很侮辱人。

名名

團建那天，領導把大家拉到一個轟趴館，玩一天之后，晚上不讓睡覺，每個人面前點一支蠟燭，講一個自己從未提起過的秘密。

娜娜醬

我們老板愛好詩歌，自費出版過一本“詩集”。一次周末團建，老板講解了一整天他的詩集內容，以及創作歷程。他還自稱是繼蘇軾、米芾、郭沫若之后中國第四大文宗。

梁

還沒畢業的時候，我在一家公司實習。二月，老板把我們拉到杭州的山里，以團建的名義開“問題大會”。休息時間，同事們聚在一起玩桌上足球。我對這類游戲沒有興趣，但為了合群我還是圍觀了一會兒。

他們久久沒有結束的意思，并且開始互相謙讓，想把游戲權交給沒有玩過的人，我為了避開就坐在了一邊。老板看見后，提醒我和大家一起玩，我表示沒有興趣。此后的每次談話，他都以這件事為由，指責我性格孤僻、不合群。

離開那家公司后，我組建了自己的團隊，除了必須要完成的工作以外，我從不強迫員工干自己不愿干的事。

奎師那

那次團建發生在一個豐收季節。老板把我們拉到他老家，幫他家割麥子。三天后我們曬成了樸實的黑色。

老王

暴雨，下班后老板不讓我們回家，在單位辦公室玩誰是臥底，說是頭腦風暴，增加團隊凝聚力。一堆人餓著肚子，玩到夜里11點，公交車都沒了。領導駕車而去，剩下一堆員工傻站在走廊下，根本打不到車。

熊崽子

老板生日，讓大家為他錄制祝福視頻，下班后又逼著大家留下來為他慶祝生日。吃飯的時候，老板說：“這要是在古代，我把咱公司的妹子都娶了。”周圍的人哈哈大笑起來，而我瞬間反胃，以地鐵即將停運為由匆匆離開。

小福

入職第一個月被拉去團建，酒桌上，聽領導憶苦到凌晨兩點。那點破事，不知道有什么可說的，員工有義務聽領導大發牢騷嗎，給加班費嗎？不過我也只在心里憤憤不平，沒敢說。

自此之后我討厭任何形式的團建，覺得是變相加班。我上班已經戴著面具裝一天了，下班還要我裝，不好意思，我不“加班”了。

憤憤

我經歷的每一次團建都占去了周末。成為一個母親之后，團建占去的時間，實際上是我陪伴孩子的寶貴時間。

一個周末，我原本跟孩子約好去公園釣魚，新任領導卻臨時告知周末要組織爬山。我在體制內上班，人情復雜，因此只能告訴孩子：“媽媽周末要加班。”孩子的期待落空，委屈地說：“媽媽不要上班了，讓爸爸一個人上班就行了。”聽完，我十分愧疚。

嘟嘟寶

老板每個月都要占用我們一次周六的時間，號稱團建，其實主要是給員工開會。一幫人早上集合去農家樂，然后進行“素質拓展”，中午自己做飯，吃完飯繼續拓展。原本想著拓展完可以回家，但其實這時候才開始進入主題，大家圍坐在一起，聽老板一個人侃侃而談，連續講幾個小時，都不帶停的。晚上10點多才到家，第二天都休息不過來，周一又要上班。

小李

公司利用周末組織團建去草原玩，訂了一個特別早的高鐵，早到地鐵都沒開，我們要自己花錢打車去高鐵站。每個人團建費用只有幾百塊，超出部分自費。那天一直在下雨，我們吃的是又冷又油膩的烤全羊，難吃到大家第二天都去買泡面吃，晚上住的是又漏風又漏雨的帳篷。周六早早出去，周日晚上才能到家，周末就這樣消耗完了，周一還得正常上班。

微微呀

上家公司是在旅游行業，老板光明正大地占用休息日，讓我們參加徒步大會，至少要10km。如果不參與，都要無償去辦公室加班。回家我就來姨媽了，硬是提前了一個多禮拜。

胡子

剛入職某互聯網大廠，周末去團建，領導要拍上層的馬屁，投其所好去徒步，挨個動員。住農家樂，尬唱KTV，還要配合團隊教練玩尷尬到不行的游戲。深夜返程，教練在車上讓我們感謝領導出錢搞團建。

小劉

畢業后，我以管培生身份進入一家地方性地產公司。周末，公司針對校招生組織了一場軍訓，必須參加，一車人被拉到訓練的地方。居住條件刷新我認知下限。被褥像是從垃圾堆里撿來的，房間關不上門，女孩子換衣服都不放心。晚上屋子里沒有電，沒有網，沒有風扇，我一晚上就睡了2個小時，身上被蚊蟲咬了快20個包。第二天我就請假回家了。

小巷子

到張家界爬山，第二天開始爬，公司領導和培訓老師帶隊，早上9點開始，下午6點才下山。中途，領導和培訓老師在中午過后就消失了，我們猜很有可能跑去某山莊歇著了。第三天，領導和培訓老師一樣在午飯后失蹤，有同事看到他們坐上便民車下山了。第四天自由活動，沒有人出門，大家都在酒店躺尸打牌。結束返程就迎來了周末，領導讓我們補班，因為我們“工作日去旅游了”。

何鶴

我們公司團建是去戈壁暴走四十公里，在沙漠上搭帳篷露營。離開戈壁的兩天后，我刷到了白銀馬拉松越野賽的新聞：極端天氣導致21人死亡。為他們感到悲傷的同時，感慨自己真是命大。

達人

我在教培機構上班，領導說，團建是為了培養所謂的服從性和團隊合作性。但是經歷過后，感覺真沒必要。團建中，有個爬墻項目，幾個男同事站在下面，將近兩百個人從他們肩膀上踩過去，他們肩膀都被踩紅腫淤青了。這樣的“團隊建設”真的有必要嗎？

秦策

大二的時候，我干過一次兼職，美其名曰“素質拓展教練助理”，任務是協助一家公司的團建活動。那是一家全國知名藥企，團建安排在端午假期，全員參與。在泉州的海灘邊，幾百人被分為十個小組，用竹子、麻繩、船槳自制竹筏，劃向幾十米開外的游艇，他們的老總在游艇上等候他們。

這場挑戰漫長而艱險，從吃完早飯直到下午3點，我在大海中間的漁船上，看著他們親手搭建的木筏在海浪的擊打下輕易地散架，他們累得精疲力竭，卻沒有一個組能夠成功登上游艇。

整個過程，我的工作就是用對講機一次次地喊注意安全，但我心里也在打鼓，太危險了。這幾百號人的安全只仰仗于10人的教練團隊，我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教練的資質，而我只是一名被臨時找來的大學生。

釘釘

我有恐高癥，素質拓展時，被迫爬上20多米的桿子，然后騰空跳下。

九九

幾年前我在一家房地產公司上班，有次我們部門業績沒達標，領導組織我們幾十個員工分成幾個小隊，沿著海河比賽徒步到天津之眼。說是團建，其實是懲罰。十幾公里的路程我們走了三個小時，獲勝的小隊，每人贏得一條保暖褲。

小雅

早晨集體去爬山，4個小時，累得像狗一樣，中午不給安排正餐，吃小面包解決。下午五個小時的體能訓練，有競技性質，贏了有獎金，但獎金都是員工們募捐的，贏的是自己和同事的錢，老板分文未出。

娃娃

我們團建在一個戶外素質拓展基地，要求我們必須參加，女員工痛經也要去。不去的會被人事秋后算賬、寫檢查，甚至影響當年的晉升和調薪。團建結束后，公司離職率爆增30%。

趙棒槌

我們的團建就是去燒烤，所有的男同事都坐在沙發上，燒烤以及收拾屋子全部由女同事來做。大家的職級都一樣，女同事不干活就會被說不勤勞。

飯桌上，老板帶頭灌女同事們喝酒，有一個女生說她酒精過敏，實在不能喝。老板說，你先吃幾片抗過敏的藥，再喝就不過敏了。團建結束后我立刻就辭職了。

李梅

在教育輔導機構上班的時候，有次團建讓我詫異。

那次有兩個組織者，在會議室引導我們做團隊游戲。組織者要求我們一組十幾個人，協力穿過由繩子組成的障礙空間。最后我們組有兩位隊員留在了對面。

組織者用戰爭類比，將這次失敗放大，要求我們以中國人的方式表達愧疚。令我詫異的事情隨后發生，組長跪了下來，緊接著，前排的老板和老板娘也跪了下來。二十多人在無形的壓力下一個接一個地跪下，圍成了半圈。

我成了站著的最后兩個人之一。旁邊的同事姐姐拉了拉我的衣角，用眼神示意我“做個樣子”。我妥協了，緩慢蹲了下來，與他們的高度保持平齊。

那時我二戰考研失敗，把那份工作當成了救命稻草。后來，帶頭下跪的組長得到了晉升，我離開了那家公司。每次回想起來，我都后悔當時沒有摔門而出。

伏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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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策劃 | 葛詩凡

編輯 | 吳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