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做團建的公司(合肥200人室內團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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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財經新知Pro
被稱為風投之城的合肥,近期又曝大動作:
去年比亞迪剛在合肥建了一個動力電池生產基地,今年再一次加碼,要在合肥建一個新能源汽車高端核心零部件工廠——占地4000畝,年產40萬輛,8月底開工。
同時業界盛傳,合肥正在與小米接洽,小米汽車有望落戶合肥。不管最終結果如何,合肥都賺足了眼球,也表明了自己的實力。
而最新的GDP成績,合肥也表現不俗:今年上半年合肥GDP達到5203.5億元,超過了西安,排在全國20位。
回想2005年,“大縣城”合肥還排在75位,2010年排到38位,今年上半年則爬到了20位。保持了年均17.5%的復合增長速度!
合肥,靠的是手氣還是手藝?背后有沒有必然性的邏輯?
我們就扒一扒合肥的風投史,看看它在一次次緊要關頭,是如何做出選擇的。
01、從家電到京東方合肥的家電產業是有點底子的,90年代就已經土生土長出了榮事達、美菱、黃山、萬燕、天鵝等多個品牌,后面又招來了格力、長虹、美的、歐力等等,隱隱已經成為家電王者了。
2004年初,時任合肥經濟開發區副主任的王厚亮走訪海爾,問他們有什么困難,還需要什么配套,政府來解決。海爾負責人把心病說了出來:
我們迫切需要大尺寸的TFT-LCD液晶顯示屏。
LCD顯示屏是電視機的核心部件,國內沒有這個技術,一直依賴進口,成本居高不下。本來他以為,說了也是白說,這不只是海爾自己的心病,而是全中國各大彩電企業的共同難題。你一個開發區的副主任能怎么解決呢?
正如當時信息產業部副部長婁勤儉所說:
我國的平板電視顯示器件幾乎全部依賴進口,導致中國平板電視的銷售利潤絕大部分被國外廠商(如日本夏普、韓國LG等)攫取,這種情況令人擔憂,不亞于中國彩電產業化之前。
當時國內有自主產權的,只有京東方的5代線,而5代線是用于電腦顯示器的,彩電需要用6代或更高世代的產線。可以說,液晶顯示器被外國卡脖子的嚴重程度,不亞于現在的芯片。
最先行動的是深圳。
2005年,深感卡脖之痛的TCL、創維、康佳、長虹四家彩電企業,在深圳市政府的推動下,準備與國外廠商合資在深圳建設一條6代線。
但是當他們尋找國外的技術合作商時,卻沒找到一個有誠意的:要么是不轉讓技術,要么是漫天要價。無奈只能轉向國內,國內能做這個的只有京東方。京東方也正想向高世代線擴張,于是三方很快就敲定意向,京東方立刻組建了技術團隊。
但2006年6月,日本夏普主動找到深圳說:
京東方的技術不行,我可以幫你建,而且是跨過6代線,直接上7.5代線!
深圳市政府動搖了。京東方確實沒建過6代線,不知可靠不可靠,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夏普有經驗、有技術。
然后,京東方就被晾在了一旁。
不過,夏普和深圳方面談了一年多,卻公然違背最初的承諾,談判不得不終止。夏普高層公開表示:
夏普的主要精力放在日本的10代線上,沒有在中國建設生產線的計劃。
此后,夏普繼續玩著攪局的把戲。當它聽說上廣電又要和京東方建6代線時,又找到上廣電求合作,于是京東方又被甩掉,隨后夏普又找了個借口甩了上廣電。
被放鴿子的深圳,找到被放鴿子的京東方說:
那邊沒成,要不,還是咱們合作吧。
但這次,深圳卻晚了一步。
話說當時合肥經濟開發區副主任王厚亮調研海爾之后,便決心要解決液晶顯示器的問題,恰好他的清華校友張百哲在京東方任獨董,便給二者牽了線。
雖說京東方和合肥的來往有些日子了,但由于京東方心心念念要去深圳——一是因為建立產線需要強大的資金支持,二是還需要齊全的上下游配套——所以沒怎么考慮合肥。直到2008年,京東方再一次受邀訪問合肥時,才被合肥打動了:
廠址的土地已經準備好了,而且合肥承諾:資金方面,深圳給多少合肥就給多少。
京東方全面評估之后,發現合肥還真是個不錯的地方:
位于長三角經濟帶,離上海南京都很近,離北邊的北京、西邊的長江中上游地區、南邊的珠三角距離都很均等;更重要的是水、電:一條6代線一天要消耗2萬多噸水,合肥有長江和巢湖,水資源充沛,還是電力輸出省。
這個項目市里又非常重視,市委書記孫金龍掛帥,市長吳存榮操盤。
于是京東方正式邀請合肥團隊來京考察。
2008年3月27日,即合肥團隊考察京東方的前一天,吳存榮整夜沒睡,通宵研究京東方資料,第二天一早便信心十足地告訴大家:“我快成液晶顯示行業專家了!”第二天在飯局上,孫金龍就拿出了意向書,雙方正式進入實質性談判階段。
京東方因為有了兩次被甩的經歷,這一次董事長王東升主動問合肥領導:
如果夏普找上門怎么辦?
合肥領導表示:
絕不動搖。
按照京東方的方案,項目總投資達到175億元。其中60億由京東方定向增發股票來募集,60億通過銀行貸款,剩下的要合肥來出。數額之大,創下了合肥工業投資歷史之最。這么大一筆錢,這么大的一個項目,如果不成功,合肥將如何承受?
但是,如果不橫心拿下這條產線,那些彩電企業就可能出于降低物流成本的考慮而遷到離液晶生產基地近的地方,這對合肥家電制造業的地位將產生致命沖擊。
投還是不投?這是個問題。
正式簽約的日子定在了2008年9月12日,9月11日合肥要最終拍板。
合肥召開了市委常委擴大會議,四套班子及各區縣、市直部門主要負責人,洋洋灑灑百余人,只討論一個議題:
京東方的項目要不要投?
同一天,京東方也兵分兩路,董事長和總裁飛往深圳,副總裁留在合肥。
副總裁留在合肥,就是要等待合肥的最終“裁決”。
而董事長和總裁飛往深圳,則是為了如果合肥還不能最終拍板,京東方就立馬投靠深圳。
合肥這邊的會議結果,出人意料地一致:項目不怕大,只要看準了就大膽做。合肥市委最終拍板:
就是砸鍋賣鐵,也要做成這件事!
千里之外的深圳,王東升被深圳領導灌得酩酊大醉,通過疏通關系才登上了飛往合肥的航班——第二天他還要趕往合肥簽約。
9月12日,王東升到合肥后輸液兩個小時,喝了一碗面條,就直赴簽約現場脫稿陳詞:
“我所到過的每個城市,書記和市長都待我如上賓。然而,到了下面的執行單位,力度明顯下降,就像拳頭打在了棉花上。只有合肥,做到了這樣堅定而執著地上下一心!所以,我本人‘情動’于合肥,京東方‘情定’于合肥!”
2010年初,京東方的工地上已經是幾十臺塔吊施工的壯觀景象。
而合肥為了籌錢,把在建的地鐵都暫停了,全市都做好了發不下工資的準備。但事實證明這一切是值得的。
合肥京東方6代線工廠
京東方的落戶,既解決了彩電企業的顯示屏供應問題——他們每年的顯示屏年采購金額都能達到500億至700億元——又吸引了基板玻璃、偏光片、模組方面的100多家上下游配套企業,帶動了合肥超過千億的投資(例如從2015年到現在,美國康寧公司已有9個項目落戶合肥,合肥已經成為康寧全球最大的制造基地之一)。以致于開發區的地皮都不夠用了,合肥不得不(興高采烈地)向中央請示用地問題。
更重要的是,京東方6代線項目是大陸的第一條高世代線,而且還是完全自主建設——包括廠房過道的磚——對于中國的TFT-LCD工業的發展,具有里程碑意義。
幾年后,受到鼓舞的合肥,又提出建設更高等級的8.5代線。這次的投資更大,達到285億,需要合肥出100億(40億現金,60億免息借款)。
不過,因為京東方在外地建產線已經惹得北京(京東方的大本營)不高興,所以合肥這時又慷慨解囊,為北京送去20億支持京東方在北京建8.5代線,才換來了北京市政府同意其在合肥建8.5代線。
2012年京東方主營業務開始盈利,終于告別了以前那個“讓投資者咬牙切齒、避之唯恐不及”的虧損王。
從此,京東方滿血復活了。
中國的顯示屏產業也復活了。
今天,京東方在智能手機、平板電腦、筆記本電腦、顯示器、電視等五種液晶顯示屏的市占率,已經穩居全球第一,徹底打破了國外壟斷。
京東方只是整個“顯示屏”產業鏈上的一個明星。在整個產業鏈上,合肥還投資并引入了彩虹、康寧、聯寶、三利譜、維信諾第6代柔性屏、雙子COF卷帶、視涯硅基OLED等等,延伸到“從沙子到整機”的完整鏈條。
合肥自己也沒有想到的是,繼顯示屏之后,合肥很快就會再次打破國外壟斷了,那就是內存芯片。
02、內存芯片的突圍2020年5月14日,京東悄然上架了一款內存條:純國產DDR4內存——光威弈系列Pro。這款內存條的芯片,正是由合肥長鑫存儲技術有限公司生產。
很多人只知道cpu是芯片,卻不了解內存的芯片也非常關鍵。正像“彩電企業有很多、但生產LCD顯示屏的只有那幾家”一樣,生產內存條的也很多,但生產存儲芯片的企業也只有這么幾家:三星,海力士,鎂光。前兩個是韓國的,鎂光是美國的,大陸是一片空白。但現在,中國整整花了20年時間,才在這個領域攢出了一只可用之師:
合肥長鑫存儲技術有限公司。
合肥為什么在投資顯示屏之后,又想到了投資存儲芯片?
答案仍然是它的家電產業。
近幾年家電朝著智能化發展,使合肥越來越感到傳統家電的危機。而要發展智能家電,存儲芯片就是必不可少的核心部件。這東西被國外卡脖子多年,如果現在不發力突破,將來會越來越被動。
2016年,合肥正式啟動存儲芯片項目。為了保密,這個項目沒有名字,只用506作為代號——傳聞是因合肥領導和兆易創新的創始人朱一明在2016年5月6日那一天討論項目而得名。
兆易創新本來是一家不知名的小公司,成立于2005年,只做一種邊緣化的存儲芯片NOR flash。主流的存儲芯片是DRAM(用于電腦和手機的內存)和 NAND (用于手機存儲或固態硬盤),這兩種占據了90%以上的市場,NOR flash市場非常小,只用于嵌入式系統。
但小公司有大夢想,朱一明早就渴望進軍DRAM了,一直未能如愿。直到2016年合肥政府找到他,這事才有了眉目。
合肥市政府給出了一份誠意滿滿的合作協議:
合肥和兆易一起出錢建設專攻DRAM代工的合肥長鑫項目,合肥政府先出3/4的錢, 兆易后出剩下的1/4,長鑫的運營由兆易來做。長鑫要是成功了,合肥政府的股權就由兆易收購,相當于合肥就收個成本和辛苦費,勝利果實還是兆易的。
于是一拍即合,2016年5月,合肥長鑫存儲技術有限公司成立。
可DRAM存儲芯片是一個比顯示屏耗資還要大、技術風險還要高的行業,長鑫一期就要投入200多億(實際上到2020年5月已經投入超過500億),總共要投1500億。國際DRAM三巨頭中最小的鎂光科技,2019年一年的資本支出都有97.8億美元,是長鑫一期投資計劃的3倍。
當年京東方創下的投資額之最,很快就被刷新了。合肥市政府自己錢不夠,就厚著臉皮去省里借錢。所謂越努力越幸運,此時又來了幫手:剛剛成立2年的國家半導體大基金,也正在尋找靠譜的DRAM制造企業,便以14.5億入股了兆易11%股份。
此時只剩下最后一個難題:技術專利。
十年前中芯國際搞DRAM芯片,就是因為專利問題被起訴,不得不退出。2018年福建晉華DRAM項目也是因為鎂光的專利訴訟,不得不擱置。合肥長鑫將如何邁過這道專利墻?國外的競爭對手們都在等著看笑話。
這個謎底,直到2019年底才被揭曉:
長鑫購買了德國一家公司的技術專利包。
這家公司叫奇夢達,曾經也是DRAM芯片領域的領軍企業,在2008年金融危機中破產,它的許多專利也就被低價拍賣。合肥長鑫便從專利販子那里買來了專利包——據朱一明描述,這個專利包足足有一千多萬份有關DRAM的技術文件,16000份專利,以及2.8TB數據。
在這些專利基礎上,又花了25億美元來重新設計芯片架構,將奇夢達遺留的46nm技術,提升到10nm級的水平。
時來天地皆同力,一切就緒后便立馬開工了。
2017年3月,長鑫項目開工
為加快進度,合肥職能部門在基建階段就提前介入,跟蹤服務、專人對接、各種手續“立等可取”。
長鑫母公司睿力給合肥經開區市場監管局送錦旗
短短10個月后,廠房建設和設備就安裝完成了,創下同級芯片廠的最快速度。2020年就出廠了第一款消費級芯片,放在京東出售了。
坐落在合肥新橋機場南側的長鑫工廠
其實長鑫只是合肥集成電路產業的一個代表。
在集成電路領域,合肥通過基金直投、跟投等方式聚集頎邦封測、通富微電、芯碁微裝、恒爍半導體、聯睿微電子等集成電路上下游企業,形成涵蓋設計、制造、封裝測試及設備材料的全產業鏈條。
晶合、通富微電、聯發科技,北方華創、江豐電子、上海微電子等,都在圍繞合肥長鑫存儲形成了集群。
03、從蔚來到汽車產業園在顯示屏和存儲芯片上,合肥都投對了,甚至可以載入史冊。但合肥沒有停下來,面對國家至關重要的新能源汽車戰略,合肥怎么能眼睜睜錯失這個大機遇呢!
在汽車領域,合肥雖有江淮、安凱、國軒,但都過氣了,所以合肥又要在汽車上發力了。
在最近幾年崛起的造車新勢力之中,理想、小鵬、蔚來,是三大領軍企業。然而在2019年,李斌和他的蔚來卻陷入了至暗時刻:
正值發力量產的時候,國家取消了補貼;
接著又發生自燃事件,召回了四千多輛ES8;
銷量大幅回落,現金流到了按天計算的地步。
財報顯示,2019年蔚來全年虧損114.13億,股價也一路跌到1美元的退市紅線附近。各路分析師和吃瓜群眾一邊倒地把蔚來踩進了土里。
這一年,李斌被稱為最慘的男人。
李斌,早年靠域名賺了第一桶金,后來又大量做投資、創辦易車網,早就財務自由了。但正如李斌自己所說:我創業不是為了賺錢,創業只是我活著的方式。做汽車媒體多年之后,不甘于一直“教人買車”的李斌,在2014年拿出自己的全部身家,親自下場造車。
在2019年這個兇險時刻,急需一筆資金來解渴的李斌,卻沒有找到愿意雪中送炭的人。他還對接了18個有意投資的城市,最終也是被放棄。
但是,合肥是第19個。
當蔚來進入合肥的視野之后,合肥一面找專家團隊評估蔚來的技術和前景,一面找法務財務對蔚來做盡職調查,一面高度關注國家關于電動汽車的政策導向,一面談判條款細節,四條戰線同時推進。
當時正是疫情管控期間,視頻會議開了無數次,也把李斌個人調查了個底朝天:那段時間,很多和李斌有過交往的人,都密集接到了來自合肥的電話。
合肥發現,蔚來有技術、有情懷,眼下的困難主要是由于成本管理不善以及一些偶然因素,完全可以解決。于是合肥便以超乎尋常的速度,向蔚來投了70個億,占股24.1%。
整個過程僅僅用了一個多月。
蔚來從重癥監護室中醒了過來。
隨著整車交付量的提升,以及新能源汽車熱度的帶動,蔚來股價一路狂飆,最高達到66美元,合肥一度浮盈達1000億元。
但這樣“炒股賺錢”并不是合肥的最終目的。
蔚來恢復一些元氣之后,在2020年10月29號,合肥市便開始和他們討論一件事:怎么能夠從更長遠的角度去規劃安徽的智能電動汽車產業?
經過五六個月的深度討論,雙方決定一起玩個大的:
建立一個世界級的智能汽車產業集群,載體就是新橋智能電動汽車產業園。
今年4月29號,這個相當于1500個標準足球場大小的電動汽車產業園,已經正式開工了,預計未來將入駐幾百家企業。產業園規劃為100萬輛整車產能,100GWh電池產能,電池包在園區內實現自動化物流,甚至不需要運輸車輛。
引進新勢力的同時,合肥也在想辦法盤活舊資產。
合肥國資委旗下的江淮汽車,廉頗已老,甚至到了靠政府補貼來維持的地步。如何盤活江淮這樣的舊資產,也是合肥面臨的一個問題。
事實上,引入蔚來,正是江淮的一劑良藥,因為蔚來一直是由江淮代工。
但這還不夠,投資蔚來僅僅3個月之后,合肥又撮合了大眾對江淮和國軒高科(做汽車電池和電機業務)的投資:
2020年5月底,大眾宣布向國軒高科投資11億歐元,成為其大股東;向江淮汽車投資10億歐元,獲得50%股份(加上原有股份共75%)。
大眾作為全球頭部車企,這兩年正重金押注在新能源汽車上。按照大眾的規劃,2028年電動車總產量要達到2200萬輛,其中中國市場將占據超過一半的規模,大眾急需在國內找到一個支撐點。所以合肥再一次抓住機會,傍上巨頭來盤活自己的資產。
不得不佩服合肥決策者的經濟頭腦,手握蔚來、大眾兩張新舊勢力王牌,劍指世界級智能汽車產業園,這氣勢恐怕連廣東、湖北等汽車大省都會直呼羨慕。
蔚來、大眾江淮并不是終點,合肥又相繼投了威馬、零跑,拉來了吉利汽車總部研發基地和生產制造基地……目前合肥在新能源汽車領域,已經布局了上下游120多家企業,總投資規模超過500億:
江淮、安凱、蔚來、長安等整車廠,比亞迪、國軒高科、華霆動力、中鹽紅四方鋰電等200多家關鍵零部件廠商,以及力高、銳能、貴博、優旦等一批第三方電池管理系統,巨一自動化等電機,融捷動力電池回收等等。
繼“家電之都”之后,“新能源汽車之都”似乎又要呼之欲出了。
04、為什么是合肥?事實上,上面的案例,僅僅是名氣比較大的幾個,根本不能涵蓋合肥產業投資的整個圖景。
除了顯示面板、存儲芯片、新能源汽車三個領域之外,還有以晶澳、通威、陽光電源等為龍頭的光伏產業,以安科生物、美亞光電、豐樂種業為龍頭的生物產業等等。
截至2020年,合肥國資累計向戰略新興產業直接投資超過1200億元,帶動總投資超過4500億,帶動上下游產業鏈總投資接近5000億。
一投就是一個產業鏈,一投就是一個集群。
那么關鍵問題來了:
為什么是合肥?憑什么是合肥?
可能不少人認為,合肥就是賭,手氣好罷了。
但我不這么看。從上個世紀的一個大縣城,成長為TOP20的新一線,一盤爛棋成功下活,背后一定有某種邏輯必然性。
一個做電競的朋友最近和合肥市政府接觸,告訴我一個現象:
合肥那些官員,和想象中不太一樣。
這朋友說,別看那些人都40多了,在電競和互聯網方面比年輕人還熟悉,說起業內公司、專業名詞,都能信手拈來。
而且和他們打交道非常干脆利落,一點不油膩。有一次一塊吃午飯,大家相互敬了一輪酒,領導就坐下繼續吃。看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就環視四周站起來說:“我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那我們今天就到這了。”然后起身握手道別,拿包走人。根本沒有什么廢話,也沒有勸酒、攀情份等現象。
朋友說,這和我印象中的飯局截然不同,我能感覺到,這幫人是真正干事的。
這種作風從上到下,被貫徹到合肥招商團隊中的一兵一卒。
用前市委書記孫金龍的話說:
“只要你有項目,有策劃,來合肥投資,我們給你免去37項行政事業性手續費用,給你提供最完善的條件,又快又好地協助你搞企業。
你的員工新來陌生的城市沒地方住,我們找房子;新廠房沒水電,水電局立刻趕去安裝。
我們的組委會絕對不是虛有其表,我們會認真執行,進行實質的工作,絕不會只和你喝個酒,開個會,一年后荒田還是荒田。”
除了“真正干事”的態度之外,這些人的專業程度也是爆表。
合肥的招商投資隊伍,已然演變成了一個職業投行。
他們常年外派兩三百支招商小分隊,一支小隊每年10萬經費。一個基層招商員,都具備全產業鏈知識。
據說一個招商員到某企業轉了一圈,就目測出廠房加設備值3800萬。經核對,只和原價差了50萬。專業和經驗的積累,使他們常常只要談一次,就知道這個項目有沒有希望。
這種系統性知識,在合肥的一份《重點產業招商指南》中充分體現了出來,199頁的報告里,清晰梳理了各個產業的發展趨勢、市場需求、技術及政策,精細程度不亞于專業投資機構。編寫這個指南的,就是合肥市投資促進局的人。
作為對比,你可知道其它地方的招商手冊都是怎么寫的?大多數地方的招商手冊就是一沓宣傳頁:介紹一下自己的人文歷史、優惠政策、地理位置、領導關懷,就完事了。
他們的招商隊伍效率奇低,因為他們的招商意圖很模糊,對產業知識一問三不知,往往在企業那里駐扎一周也沒什么結果。出差就是摸魚、在酒店打牌。
他們聽說合肥的招商厲害,便跑來取經。2014年以來,先后有幾十波全國各市縣的人過來學習。苦功夫沒學會,倒是學會了“大膽、豪賭”,反而因此栽進去了不少。
人,始終是第一原因。
第二個因素,可能就在于地理位置了。
從人口地理學來看,合肥正好在胡煥庸線以東部分的中心位置。這個中心位置,最直接的意義就是節省物流費。李斌曾經算過,在合肥做生產基地,一輛車能省4000元左右的物流費,包括進廠物流、整車物流,那么100萬輛車,就能省出40個億。背后的原因,就是從合肥運到主流消費者目的地,平均里程是最短的。
離長三角近也是一大優勢,長三角的優質朋友圈有明顯的產業協同作用。以新能源汽車為例,動力電池生產有臨安的南都電源、南通的國軒高科,電動機有杭州的萬向錢潮、寧波的雙林股份……蔚來的設計團隊為了國際視野,選擇在上海辦公,從上海到合肥也不過需要2小時。
地理位置的優勢,會在難以覺察的地方滲透。這個是后天學不來的。
合肥的成功,并不容易復制。
05、結語其實合肥模式不是首創,也不是特例,各地通過投資來招商的模式早就大行其道。
那么政府權力是否會越位,如何與市場有效分工,這是很多人的疑慮。
在國外,招商這種大項目的時候,也有優惠政策,但是當地政府一般是不會出資的,因為議會不可能通過。
但是在中國,1980年以后,當發展經濟的主體責任落到地方政府頭上時,地方政府實質上已經變成了和市場經濟共存共榮的統一體。假如權力越位傷害到經濟,也就傷害了它自己。
所以合肥才會堅持這樣的原則:投入時堅持市場化運作,退出時有完善的退出機制——從京東方項目開始,到維信諾、長鑫存儲等項目,合肥國資一直遵循的是“不謀求控股權、產業向好后及時退出,再投入到下一個項目”的路徑。
事實證明,投資招商的模式是可行的,而且一定程度上彌補了市場短視的缺陷——如果不是合肥投資蔚來,一家造車新勢力可能就這樣消失了。
相比純粹的市場投資機構,合肥國資并沒有把快速盈利放在第一位,而是更加看中企業是否能帶來就業機會和產業升級——這是更長遠的收益。
從這個意義上說,合肥的風投,不僅發展了自己,對全國也是功不可沒。
“一條馬路三盞燈,一個喇叭全城聽,小河流穿城過,一座小樓才兩層”,這道歌謠是曾經的合肥的寫照。
出身貧寒的合肥被選為省會時,安徽其它小兄弟全都不服。這種不服一直延續到現在,他們寧愿去認南京當“省會”。
但合肥根本沒空搭理這些,它只是專注于投資,并在一次次的投資中證明著自己。
參考資料:
萬億城市新征程·合肥,2021,中央電視臺《對話》欄目
對智能電動汽車產業發展的一些思考,2021,李斌
光變:一個企業及其工業史,當代中國出版社,2016,路風
王厚亮 :合肥五年液晶熱戀始末,2009,21世紀經濟報道
孫金龍:砸鍋賣鐵也要干成這事!2009,安徽市場報
2019年存儲IC國產化之長江存儲、合肥長鑫研究報告,2020,廣發證券
合肥長鑫,中國存儲芯片的20年接力,2020,科創遠川匯
一家10年前破產的芯片廠,竟讓國內存儲大業擺脫侵權疑慮?,2019,DeepTech深科技
合肥長鑫存儲成長史,2019,經濟參考報
合肥國資委講述“風投之城”背后的“操盤秘籍”,2021,新安晚報
合肥重點產業招商指南2020,合肥市投資促進局
孫金龍同志在合肥市招商顧問座談會上的講話,2009,孫金龍